福壽螺退散!科學家農民米糠誘捕成效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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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多人都聽過福壽螺,但你知道福壽螺是夜貓子嗎?一天就要吃掉半碗飯?
野生動物學博士林芳儀,以及同是研究生物的另一半陳毅翰,前年到宜蘭種田,看到農民每天彎腰和福壽螺奮戰,體內科學魂發作,用租來的田調查福壽螺習 性,發現牠們最愛吃米糠和鹿仔菜,每分地若放置25個米糠陷阱,一週移除率可達50%,未來將設計客製化的誘捕網,讓農民不必再辛苦撿螺。
昔日金寶螺,今成稻子殺手
走在田間小路,金黃稻穗襯著藍天白雲,微風徐徐吹來,畫面一片美麗祥和,不過,似乎有個東西不太搭嘎,怎麼一堆稻桿上頭,都掛著一串串鮮艷亮麗的粉紅珍珠?不知道那是什麼,沒關係,在路上隨便問十個農民,十個都會回答你那是福壽螺的卵,附上一張咬牙切齒的嘴臉。
福壽螺每年造成上億元災損,不過在70年代,牠可是被當成美食,從南美洲引進台灣,當時還有專門的福壽螺養殖場,直到現在,許多老一輩的農民都還稱牠「金寶螺」。
但吃了之後才發現,福壽螺肉質鬆軟,不合台灣人胃口,當紅炸子雞頓時淪為農田溝渠垃圾,不過這可讓正中福壽螺下懷,因為牠們「見青則食」,稻子、筊白筍、芋頭、蓮花等水田都是天堂,一顆母螺每年可產下5500~8400顆卵,孵化率超過7成。
最厲害的是,福壽螺兼具肺和腮的呼吸功能,不僅耐旱,土裡的溶氧量不足時還可伸出呼吸管,太熱時能鑽到土裡休眠6個月,除了人類,可說是台灣最強的稻子殺手,只要在農村看到坑坑洞洞、突然凹陷下去的秧苗,別懷疑,都是福壽螺惹的禍。
福壽螺是「最熟悉的陌生人」,最愛吃米糠
福壽螺資料不難找,但到底最愛吃什麼?該怎麼防治?每個農民都有自己的祕訣。
「福壽螺是農民最熟悉的陌生人!」林芳儀在美國取得野生動物保育博士學位,前年和老公陳毅翰帶著小孩來宜蘭種田,每天都有農民「指導」,有人說福壽 螺喜歡雞飼料,也有農民用高麗菜、地瓜葉、西瓜、香蕉誘捕,科學訓練出身的她心想,不如來做個實驗,找出防治福壽螺最有效的方法。
兩個具有科學魂的農民在今年一期稻作展開 「福壽螺退散計畫」,把8厘稻田分成兩組,一組什麼都不做,一組放置24個用寶特瓶和網子做成的陷阱,每種陷阱又分成3種餌,分別是米糠加鹿仔菜、香蕉、 高麗菜,連續放一周後,發現福壽螺最愛吃米糠加鹿仔菜,寶特瓶陷阱最高紀錄每天可抓300隻,平均75.2隻,香蕉則有34.1隻,高麗菜效果最差,只抓 到17.83隻。
別人在撿螺,他們在養螺,一開始許多農民都納悶,這些年輕人腦袋裡裝什麼,偷偷騎著腳踏車探頭探腦,晚上散步故意「路過」,不過實驗區誘捕效果意外好,田裡幾乎沒螺,讓他們安心直接放水淹田,抑制雜草,後來竟有老農稱讚「你們這塊田顧得滿漂亮的喔!」
談起這段往事,林芳儀和陳毅翰都不由得露出笑容,陳毅翰說,曾看過友善環境的農民撿福壽螺到半夜三點,如果按照實驗效果,在每分地放25個陷阱一周,平均移除率高達50%,雖然一公頃每天得彎腰500次,收放陷阱,但還是比每天彎腰上萬次人工撿螺來得好。
林芳儀和陳毅翰夫妻常常帶著小孩一起下田
科學農民,讓捕螺更有效率
除了設陷阱誘捕,他們還一一實驗各種農民傳說的福壽螺傳奇,像是有農民說福壽螺都是晚上出沒,他們便真的比較白天和晚上的福壽螺數量,設置30個 90×90公分的木框計數,發現福壽螺還真的是「夜貓子」,每公頃晚上的量比白天多了2395隻,大約是26.1斤,印證了農民「晚上撿會比白天撿多一大 袋」的說法。
林芳儀說,雖然大家都知道田裡有很多福壽螺,但台灣對於福壽螺生態習性的研究資料,大多停留在80年代,接著便大量朝向藥物防治探討,這個實驗只是初期調查,希望進一步找出更有效率、不傷害生態的捕捉法,讓友善環境小農擴大栽培面積。
以往農民多在春耕前防治福壽螺,稻子長大後就不管了,但其實福壽螺仍不斷交配、產卵,隔年春暖時大量孵化,因此他們預計今年秋耕時,找其他農民一起 實驗,在打田菁放水後用陷阱捕福壽螺,一方面觀察數量,一方面拉進更多農民參與計劃,共同建構農業知識網,讓「每個農民都是科學家。」
出生在充滿柚子香的台南農村,但從小在台北長大,稻田只存在相片和小時候模糊的記憶,典型的北部移民第二代。因為立志當體育記者發奮考上新聞系,卻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,在凱道抗議場合看到熟悉的農村氣息,開啟對環境新聞的想像與實踐。
沒有顯赫的經歷,只在校內得過小小獎項,但對於農業、生態、土地,與土地上的人有無限熱忱,覺得這片土地的故事,比任何小說或童話都要動人,期望自己在聽故事時,也能當個稱職的說書人。
王俊智的稻田 讓福壽螺混口飯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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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像一下,你是個農夫,想走善待大地的耕作之路,但是鄰田農友很「熱心」地幫你噴藥除草,三不五時還有農友主動到你家向你的家人進行「輿情匯報」,某某阿伯建議你該除草摟,某某阿嬸擔心你的雜草、福壽螺影響到他們的收成。請問小農該如何處置?
「友善土地的耕作之路,利大於弊啦!」
關於這個問題,有十多年實務經驗的王俊智說:「這也是日常修為的一部分,雖然有附近農友來跟我家人『投』,但我相信走友善土地的耕作之路,不傷害眾生,長久來看是利大於弊啦!」
在台中清水種稻十多年的王俊智,耕作面積約一甲,他的偶像是以自然農法種蘋果的木村阿公。他十多年來都不用農藥,五年前還有用苦茶粕殺福壽螺,但有 一次他看見田埂邊一大批往生的福壽螺,讓他下決心不再殺生,逐步摸索出「請福壽螺吃草」、「以草克草」這兩種方法,形成田間的生態平衡,這樣下來,產量雖 然比不上慣行農法,但是一甲地也有一萬一千斤左右。
雜草剩菜 都是福壽螺的菜
在插秧期間,慣行的作法是灌水讓秧苗長大,同時避免雜草成長,但王俊智改採友善耕作常用的放乾水,把田間水位降到最低,不給福壽螺吃秧苗。在插秧後的一個月內,王俊智不定期放水讓土壤保持濕度後就放乾水,雖然福壽螺因此吃不到幼嫩秧苗,但也因此長出不少雜草。
如何在福壽螺與雜草這兩害之間取得平衡,是最大的考驗。王俊智的方法就是在田地拔雜草後,直接丟回田間讓福壽螺吃,而且刻意放在靠近出水口的低窪處,等於是為福壽螺設置了「進食區」。
不只是田地雜草,就連田埂雜草也丟在田地裡。王俊智的想法是,田埂的雜草也可以給福壽螺吃,兩害相鬥取其利,讓福壽螺吃飽一點,看能不能把對秧苗的危害降到最低,「不過一般農夫認為我這做法太大逆不道了,草是要去除的東西,竟然還丟回田間!」
為了讓福壽螺吃飽飽,王俊智還到菜市場收集竹筍殼、蔬菜廢材,「我後來發現福壽螺不但食量大,也不挑食,就連竹筍殼也是牠的菜。」
以草克草 動物驗證員報到
至於田埂的雜草,除了拔除以外,王俊智也種了芋頭、金針花、魚腥草、桑椹、香蕉等可食用的作物,與鬼針草等雜草相抗衡,或者是收集校園的樹葉後,覆蓋在田埂上。王俊智說這是「以草克草」,不但不需要噴農藥,還可以增加一些食用作物。
看見王俊智的田間雜草、福壽螺一堆,不噴藥也不怎麼用肥料,附近的農友不時來關心,有的建議他該施肥了,有的建議他不噴藥不行,甚至有鄰田農友「熱 心」撈過界幫他噴農藥。十多年來,王俊智常被「譙到沒力」,尤其是這五年連苦茶粕也不用,更是讓其他農友看不懂了,「其實我也覺得慣行的農夫很不可思議, 他們噴那麼多藥,可是之後福壽螺還是長出來呀!」
王俊智認為,大自然會取得自己的平衡,人類應當維持生態、培養地力,而不是拚命下農藥,產量不見得提升,人的健康卻在過程中受傷害了。前陣子王俊智 有考慮申請有機驗證,不過後來想想鄰田農夫如此「熱心」幫忙噴農藥,就打消這念頭了。不過在王俊智的田間,常見螢火蟲、小魚、鳥巢、川蜷螺等生物,「我有 這些動物驗證員就夠了。」
王俊智的稻田田埂很豐富,有香蕉、芋頭、魚腥草等作物。 拍攝/楊鎮宇
善待土地 在田間身體力行
雖然不用農藥、少用肥料,但王俊智的稻田產量一甲地也有一萬一千斤左右,這十多年來,他的稻榖都是直接交給公糧,一年收入約十多萬。這樣的收入當然無法撐持家計,因此王俊智在務農之餘,還在國中任教,擔任理化老師。
既然在國中任教,為什麼還要這麼辛苦務農呢?今年五十出頭的王俊智,兒時跟著父親種田,幫忙牽水牛餵草,那份對農村的情感記憶,讓他一直相信善待土 地、善待人的生活方式,是需要親身實踐的,「我相信大自然的能量是循環不息,福壽螺也是混口飯吃,沒必要趕緊殺絕,我以前用苦茶粕最兇的那一區,現在也是 稻田長得最差的一區,我想跟福壽螺和解,想跟土地共存。」
這一區的稻田被福壽螺吃最兇,也是五年前王俊智用苦茶粕用量最大的地方,他希望與福壽螺和解。 拍攝/楊鎮宇
王俊智無農藥稻米,目前便宜出給公糧,若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電洽:093780859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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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竹香山人,老家樹仔腳。大學念新聞系,研究所讀社會學。出社會後當記者,待過人本教育札記、親子天下。現在是個農業記者,一切的一切,都要向農民學習。